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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荒村訪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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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月來,運鏢上京的過程出乎意料的平靜。聶老爹的神色反而越發嚴肅起來,他吩咐更多的武將看守著那頂巨大的棺木。

“古怪,實在是太古怪了。”聶老爹喃喃自語道。

現在隊伍來到了一條荒村,殘舊破敗的木屋隨處可見。這條荒村的街上像是經過了一場大型的搶鬥廝打,東西四處雜亂扔在地上,有些破爛的木屋上還拖著鮮紅的血跡。

真是蕭條且奇怪的村落。

大家找了一處尚算完整的房子歇腳,武將們隨意擦拭幾下椅子上,床上的灰塵,便坐下來吃起了幹糧。

趙成德嫌棄地環顧了四周,罵罵咧咧地走回他的馬車裏去。

“古怪,實在太古怪了。”聶老爹坐在街道外,低著頭一直重覆著這句話。

“聶老爹,有什麽古怪的?”

雲荒捧著幾塊幹糧和水袋遞給聶老爹,見聶老爹神色不尋常便開口問道。

聶老爹接過水袋,大口大口地喝起來,他抹抹嘴角的水跡,黑亮的眼睛半瞇著,視線從正頂的太陽上落到屋檐下陰影處的棺木上。

“太風平浪靜了。不尋常。”聶老爹緩緩開口。

雲荒歪頭,回頭看著屋內其樂融融,熱鬧吹噓的眾人疑惑道:“風平浪靜不好嗎?我看大家都挺高興。”

聶老爹的目光漸漸深沈起來,他又灌了一大口水:“不,大家就是太高興了……”

後面的話便截然而止,聶老爹扔下水袋,咬著大餅向前走去。

雲荒有些莫名地註視著他走遠的背影,只是搖搖頭拿起椅子上的水袋,擡頭時視線驀地停留在那頂棕褐色的棺木下。棺木壓在地面的泥痕深淺十分明顯。

“這棺木有那麽重嗎?”雲荒隨意地說了一句也不再理會。

大風刮過荒村,風塵滾滾。

無人的街道上,正午陽光的映照下,周圍的景色變得模糊不清起來,陰影處那頂巨大的棺木似乎晃動了一下。

“老爹,外面突然刮起了很大的風塵。”一個漢子從外面緊張地跑進屋來,一進到屋內就趕緊鎖上了木門。

聶老爹坐在床腳邊緣,兩手搭在他隨身攜帶的佩劍上:“看來今晚我們只能在這裏留一夜。”

聶老爹讓人出去把棺木搬到了屋內的後院裏,其他人隨意地找了個歇息的房間。

趙家一大漢匆匆來到聶老爹跟前急急道:“聶老爹,我們家大人不在屋內啊。”

聶老爹緊皺起眉頭:“你們都找過地方了嗎?”

“我們全找過了,都沒見到他人。”那個大漢慌張地回道。

“那老頭可能還在外面的馬車上睡覺吧。”聶小蕓隨意的在旁邊開腔。

那個大漢聽後匆匆叫上幾個人出去外面找人去了。趙家的人在布滿風塵的大街上尋找著馬車。一個大漢驚呼一聲,把眾人的目光吸引到了一處,原來趙成德的馬車被風刮到了荒村的出口外。大家一起用勁撞開了馬車的門,趙成德還真的如聶小蕓所說躺在絲滑的棉被裏做著春秋白日夢。

“大人!大人!”

趙成德被眾人吵醒,眼睛還未睜開便破口大罵起來:“誰讓你們吵醒我的!”

趙家奴仆卑躬屈膝道:“大人,現在外面風塵越來越大了,我們再不進去可能會有危險。”

“什麽玩意兒。”趙成德伸腳一踢把說話的漢子踢到地上去,他方整理好衣物走下馬車,待他人出了馬車,忽然間一陣狂風就帶著泥塵吹了他滿身滿發。

“啊啊啊,這個鬼地方!”趙成德抹了把臉罵道。話落,他面前的馬車”轟隆”一聲倒塌下來,卷起陣陣黃土。

趙成德整個人傻了眼,全身打了個機靈大嚷道:“什麽破玩意,你們還不快帶我進屋!”

那幾個大漢皆是一臉想笑不能笑憋著口氣護著趙成德進了屋。

雲荒和聶小蕓見到趙成德渾身上下都是泥塵的樣子,很不給面子的紛紛大笑起來。

趙成德氣得說不出話,只能指著身後的仆人嚷嚷跳腳。

這次的沙塵暴來得突然,眾人都被困在了荒村裏。

太陽漸漸西落,屋內卻是已經暗了下來。聶老爹讓人點了火燭,微亮的燭火在窄小的房間裏閃爍著。

雲荒站在窗邊,隔著窗戶看著外面被風吹得到處飛散的物什,回頭有些擔心地問道:“老爹,感覺沙塵暴越來越大了。”

聶老爹懷抱著聶小蕓,聶小蕓已經熟睡。聽到雲荒的聲音聶老爹才擡頭瞥了一眼窗外,黑亮的眼睛裏是燭火閃爍的光影,他幽幽地開口道:“這場沙塵暴來得出人意外……就像是特意為我們所準備的……”

“老爹……”雲荒輕喚一聲。

聶老爹低頭專註地註視著懷中的聶小蕓,滿是皺紋的手輕輕撫摸著她白皙的小臉。

“雲荒啊,如果我出事了,希望你能替我護著小蕓。”聶老爹再次擡頭,眼神銳利地射向雲荒。

雲荒怔了一下,才急忙搖頭道:“老爹你一定會沒事的,我會和你一起保護小蕓。”

“老爹只是開個玩笑話,雲荒,謝謝你。”聶老爹抱著聶小蕓走去了旁邊的一間空房,徒留雲荒孤單一人站在大廳內。

剛才的聶老爹的樣子仿佛讓雲荒見到了自己的爺爺。赫連峰去世前好像也是這樣想把自己托付給謝白衣的。雲荒也不知怎麽了,眼睛澀澀的,他一個人站在窗邊,忽然好想知道夏逍在臨城過得如何。

沙塵暴一直刮到半夜也沒有停的跡象。

雲荒蓋著棉毯縮在大廳的角落裏淺眠著,忽然,大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。

聶老爹和眾人都被這陣緊湊的敲門聲吵醒,雲荒和聶小蕓站在武將們的身後,武將舉著武器精神緊繃的直盯著大門。聶老爹眼神示意著身邊的武將李三,那漢子便心領神會地側身緊挨著門邊的墻,惡狠狠地開口道:“外面是誰?”

那陣敲門聲繼續響著,靠在門邊的李三又問了一次:“誰在外面?”

這次門外的人可能聽到了,大聲地回答道:“大哥好,我是上京趕考的學子,路遇沙塵暴途經發現了這條村子,你們可以放我進門歇下腳嗎?”

自稱考生的男人說話文縐縐慢條斯理的,讓眾人緊繃的神經松了一下。

“你等下!”李三回頭看向聶老爹,待看到聶老爹點點頭,他方慢慢地打開大門。

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是個全身蓋滿泥沙的高瘦男人。男子進了屋內,拍凈全身,終於露出了擋在風塵下的全貌。

男子長相清秀斯文,穿著一件青灰色的布衣,肩上掛著個縫縫補補過的包袱,倒真像十年寒窗苦讀家境貧寒的趕考考生。眾武將看到他手不能挑肩不能扛的“弱雞”模樣卻是完全放下了戒心。

“小弟喚秦漢慈,字年知。多謝各位大哥收留小弟,不然小弟可能都要命喪在這場風沙中了。”名作秦漢慈的學子向眾人鞠躬拱手。

聶老爹擺擺手:“我們只是先一步留宿在這,你也不必講究些虛禮。”

“萬萬不可,你們怎麽也算半個主人,願意收留我那是大慈大悲。”秦漢慈連鞠幾個躬,一副冥頑不靈的模樣。

聶小蕓靠在雲荒耳邊悄悄吐舌道:“這人是不是讀書讀壞了腦子?”

雲荒擡手拍了拍她的腦袋:“老爹聽到就不好了。”

“我只是提醒你,以後不要老看那麽多書,變成像他這樣的書呆子我一定不要和你玩。”聶小蕓反手捏了捏他的臉頰。

雲荒拍開她作惡的手,滿不在乎道:“我才不會變成他那樣,整個人奇奇怪怪的。”

聶小蕓點點頭。兩人就在背後明目張膽地聊起天來。

秦漢慈雖然做派書生氣,畏手畏腳的,但是交際能力卻是出人意料的強。在雲荒他們不註意的時候,這位考生竟然已經慢慢地融入了武將們中去,一起談笑風生好不自在。

大家被吵醒也不願繼續睡了,大夥就點著燈坐在一起聽著秦漢慈說他趕考路上的趣事,興起時武將也會說些趕鏢路上遇到的奇事。

聶老爹坐在角落抽著旱煙,目光銳利覆雜地落在被眾人圍在中心的秦漢慈身上。

雲荒蹭到聶老爹身邊,疑惑道:“老爹,他怎麽了?”

“沒事,只是好奇他一介弱書生倒是在沙塵暴下找來了這裏罷了。”

“我覺得他的氣味有點熟悉。不過風沙吹了一夜,我的鼻子可能失靈了。”雲荒揉揉鼻子呢喃道。

聽到雲荒的話,聶老爹望向秦漢慈的目光更加銳利深沈。

這時,大門又再次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。

眾人的神色再次變得凝重起來。

怎麽一個沙塵暴的夜晚,這間屋子反而更加熱鬧了呢?

給秦漢慈開門的武將李三哥,這次他也不用聶老爹示意,直接站起身走到大門邊粗聲問道:“哪位?”

“好心的官爺,求開開門讓我們夫妻進門避避沙塵吧。”一個女人的聲音從門外傳來,嬌嬌柔柔地十分惹人憐。

“好心的官人,我們的孩子還小,求求你們讓我們歇歇腳吧。”女人的聲音漸落,一個嗓子沙啞的男人苦求道。

李三哥也拿不定主意,轉頭看向聶老爹。

這時趙成德也被吵醒走了出來,他十分不滿地開口:“吵什麽吵,通通放進來不就沒事了嗎?”

李三哥這次還真是迷茫了,這是該聽趙成德的嗎?

聶老爹點頭:“聽他的吧。”

李三哥聽此才打開大門讓男人和女人進來。

進來的男人一米八高,骨骼很大,整個人看起來十分壯碩,樣子憨憨的倒是挺得人喜歡。他懷裏抱著個全身蓋在麻布下的嬰兒,嬰兒靜靜地躺在他懷裏不哭不鬧,十分安靜。他身邊的女人嬌小玲瓏,皮膚有些黑,但是眼睛靈動,看上去精神勁不錯。這一對夫妻從面相上看倒是蠻般配的,而且兩人都長得招人喜歡,看上去就是很好相處的人。

“多謝各位大俠的收留,我叫張石,賤內是張秋,孩子是圓圓。”張石的介紹很簡短,他說完撓頭憨笑起來。

“我家的不太會說話,大家見笑了。”張秋朝眾人彎了下腰。

大家哈哈大笑著擺手表示沒關系。

在一片笑聲中,聶小蕓突兀地說了一句話:“你們的孩子真乖,都沒哭。”

那對夫妻眼中閃過一絲慌張,女人反應極快地抱過孩子笑道:“哈哈,是嗎?我家孩子從出生以來就不太愛哭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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